蒙特韋德聽到機艙周圍傳出了不祥的嘶嘶聲。他以為飛機殘骸起火了,趕緊解開安全帶從座艙一扇破窗戶里爬了出來。到了外面,蒙特韋德意識到嘶嘶聲是干燥的雪粒與金屬摩擦發(fā)出的聲音。他環(huán)顧四周并發(fā)現(xiàn)了斯皮納,在安靜的左側(cè)發(fā)動機旁邊鮮血直流,已經(jīng)不省人事。比爾·歐哈拉跟著蒙特韋德從窗戶爬了出來。這位領航員跳入了深深的積雪中,雪浸濕了他的皮靴,和蒙特韋德一起來到斯皮納身邊。兩名軍官把斯皮納抬進了B-17扯開的尾段來為他療傷。
很快,PN9E上的9名機組成員全都擠進了轟炸機的后部,不知所措,忍受著嚴寒。外面,暴風雪在瘋狂肆虐。
值得慰藉的是,蒙特韋德讓飛機進入小坡度轉(zhuǎn)彎的決定可能救了他們的命。如果他繼續(xù)向前飛,首先撞上冰帽的將是他們的機頭,這有可能會引發(fā)爆炸。如果他們棄機跳傘,即便跳的過程沒出差錯,嚴寒也會要了他們的命。如果蒙特韋德側(cè)傾過多,讓左翼尖尖銳地指向下方,PN9E觸地時會發(fā)生翻滾,整架飛機會被撕裂,機內(nèi)人員的結(jié)局可想而知。
之后,軍方將會宣布造成墜機的原因是:“多云和暴風雪交加引起的高度感知不足”。這是“在牛奶中飛行”的一種正式說法。依軍方的處置方式,蒙特韋德要擔負60%的責任,而天氣則承擔剩下的40%。“飛行員被認定要對這起事故負責。”官方調(diào)查指出:“由于他駕機在云層下飛越冰帽違背了有關指令。”這些指令在起飛前簡報中業(yè)已明確。調(diào)查還指出:“他在嘗試一項危險任務時表現(xiàn)得熱心過度,而且他并沒有接受過適當訓練以安全完成此類任務。”審查委員會建議,將來像蒙特韋德這樣的飛行員,所展示的短時間飛行經(jīng)驗不應被派執(zhí)飛該航線。
他從未對調(diào)查表示過公開反對,但在很大程度上,蒙特韋德的貿(mào)然行事使他深受責備。他因缺乏經(jīng)驗而被問責,由于他在惡劣天氣中執(zhí)行展開搜索的命令,并失敗地將自己由一名初次執(zhí)行海外任務的轉(zhuǎn)場飛行員轉(zhuǎn)變?yōu)橐幻煜っ允У仄骄€的北極搜索飛行員。
然而現(xiàn)在,相對于生存,對責任的擔憂退居次要地位。蒙特韋德及其機組成員原本被派至冰帽上空搜尋失事的C-53。這反而導致了美國軍用飛機在4天內(nèi)第二次墜落于冰雪覆蓋、人跡罕至的格陵蘭東海岸,而且具體地點無法確定。當“布魯依西號站”的高級軍官在那天早上醒來時,處于饑餓和寒冷營造的死亡危險之中的美國飛行員已由5變成了14。
然而,蒙特韋德及其機組成員還不知道,PN9E已經(jīng)落在克厄灣峽灣以北7英里海拔約4000英尺的一座冰山上。在晴天時,從天空俯瞰的景象就像一塊完整的冰。但從近處看,上面有風吹來的雪所形成的一道道瘢痕,這被稱為“雪脊”,而且還被深深的冰原裂隙交叉分割。許多裂隙被冰雪累積而成的天然橋梁所銜接覆蓋,令其無法被發(fā)現(xiàn),因而倍加危險。一些冰橋足夠結(jié)實,以至于可以承受一個人的重量,有一些則不能。
出于幸運或是沖力的作用,受損轟炸機的兩段都莫名其妙地躍過了一段長長的冰隙地帶?,F(xiàn)在,轟炸機的尾部靜靜地停在一道冰隙的邊緣,這道冰隙將冰帽劈開了一個深不可測的深度。如果冰隙變寬,或PN9E的尾段向后滑去,在其中避難的9個人全都會跌入裂谷。
一個更為直接的威脅是寒冷。他們沒有暖氣,沒有燈,沒有火爐。他們沒有睡袋,沒有厚衣物,沒有北極生存裝備。一個人在外面呆上幾秒鐘,臉上就會蒙上一層霜。幾分鐘之內(nèi),血液就會從他的四肢回流到心臟,暴露的皮膚將會壞死。在天空中,B-17上的人是勇士。在地面上,他們就像是一個開裂罐頭里的冷凍沙丁魚。
他們沒有辦法呼救:墜機使電臺嚴重受損。機組連試都不敢試,因為他們可以在周圍聞到外溢燃料的味道,害怕火花會將燃料引燃。和C-53機組不同的是,PN9E上的人無法得到心理安慰,與外界取得可能救命的聯(lián)絡。也就是說,除非報務員洛里·豪沃斯可以修好破損的設備,拼湊出一部臨時發(fā)報機,或者能在殘骸中找到部被掩埋的應急發(fā)報機。但他同機的戰(zhàn)友們根本就沒抱希望,他們只是把損壞的電臺設備堆放在尾段的開口處。設備失靈了,所以這些沉重的黑盒子至少可以當做防風墻來用。
國家應急廣播—應急檔案,今天,為您講述:一段真實的救援歷史,一場148天的絕望求生與營救行動——冰封之時,第5集,也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