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皮納無法在茫茫的白毛風中看見飛機或任意一名機組成員。為了保暖,也是出于絕望,他試著用凍傷的手把臉捂住。另一名機組成員聽到了他的呼喊:“誰來把我拉進去——我快凍僵了!”他努力著站起來,就在他那樣做時,眼前突然一片黑暗。斯皮納當時已經(jīng)神志不清,這個身高1米7,體重不到136斤的黑發(fā)列兵,很快就會被凍死,除非有人來救他。
同樣急需幫助的是搜索志愿者之一,阿爾弗雷德·克林特·貝斯特。當飛機停止滑行時,貝斯特從投彈手的座位上被甩出,穿過破損的有機玻璃機鼻飛了出去,這好像PN9E打了個噴嚏把他噴到了格陵蘭島上一樣。年僅25歲,敦實、安靜、內向,入伍前是一個會計的貝斯特頭頂被劃傷,一側膝蓋上有淤青。另一個搜索志愿者,貝斯特的朋友勞埃德·伍迪·普里爾,從破損的機鼻爬出來把貝斯特拉了回去。他也身受割傷和瘀傷。
克拉倫斯·韋德爾,在古斯貝作為乘客登機的那個人,從B-17機艙的一頭被彈到另一頭。韋德爾從地板上站了起來,他的臉被劃傷了,撞出了黑眼圈,眼睛紅腫發(fā)炎。
助理機械師阿爾·圖恰羅內和報務員洛倫·洛里·豪沃斯,都用安全帶將自己固定在無線電室的桶式座椅上,所以他們的處境要好些。胸部受到的撞擊令圖恰羅內感到虛弱無力,幾根肋骨骨折了,但那還不算是最痛苦的傷勢。豪沃斯的頭被劃傷了。那3名軍官,蒙特韋德、斯潘塞和歐哈拉,墜機令他們精神恍惚,但都沒有受傷。
難以置信的是,這9個人全都活著。那架飛機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當PN9E的機身撞擊地面時,金屬殼體發(fā)生了扭曲變形。這架美國空中力量的可怕象征瞬間斷成了兩截,像一個生氣的孩子手里的一只輕木模型。斷裂處位于機翼后方,撞擊將前段(機鼻、座艙、領航員艙和無線電艙)與中段和機尾分割開來。在飛機制造過程中,一條金屬帶被鉚接在適當位置,有點像一道拉鎖,連接著飛機的各個預制段。撞擊冰面時,這道拉鎖拉開了。但即便在解體后,轟炸機的前段和后端在冰上犁出了同一道印跡,就好像當初它們曾經(jīng)相連一樣。當破損的B-17停止滑行時,機鼻和尾段分開了約3.6米,像是一塊從中間切開的意大利香腸。
左側兩臺發(fā)動機上直徑達3.6米的金屬螺旋槳都化為了碎片。右側螺旋槳的尖端像絲帶一樣扭曲著。無線電艙外部機身的金屬蒙皮被撕裂開來。左翼外側的發(fā)動機在支座上耷拉著。高辛烷值汽油從左翼和副油箱中溢出,流遍了無線電艙和炸彈艙。PN9E成了一堆廢鐵。
仍在座艙中的蒙特韋德定了定神。左翼尖和冰帽發(fā)生的撞擊突然得讓他無法接受。他只將機翼傾斜了幾度,僅僅幾秒鐘,剛剛開始轉向。完整的圓周是360度,當局面失控時PN9E只轉了10度左右。其感性的第一判斷是四臺發(fā)動機中有臺熄火了。但蒙特韋德的頭腦很清醒,他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他的翼尖切入了冰川,然后PN9E就墜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