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病毒之間,只隔了一個航班的距離。來自熱帶雨林的危險病毒,可以在24小時之內(nèi)乘坐飛機抵達地球上的任何城市。航班線路連接了全世界的所有城市,構(gòu)成網(wǎng)絡。國家應急廣播—應急檔案,本期和您一同關(guān)注上海譯文出版社翻譯的紀實文學《血疫:埃博拉的故事》
各位聽眾大家好,歡迎收聽《國家應急廣播——應急檔案》,我是百寧。埃博拉病毒病是由纖絲病毒科的埃博拉病毒所引起的一種急性出血性傳染病。主要通過患者的血液和排泄物傳播,臨床主要表現(xiàn)為急性起病發(fā)熱,肌痛出血皮疹和肝腎功能損害。據(jù)WHO公布的數(shù)字表明,自首次發(fā)現(xiàn)埃博拉病毒以來,全世界已有1100人感染這種病毒,其中793人死于埃博拉病毒病。該病主要流行于扎伊爾和蘇丹,宿主動物仍然未明,大多數(shù)認為是蝙蝠。今天節(jié)目,我們繼續(xù)關(guān)注埃博拉的故事。
湯姆·蓋斯伯特住在西弗吉尼亞的一個小鎮(zhèn)上,隔波托馬克河與馬里蘭州相望。與妻子分開后,兩個孩子和前妻住了一段時間,現(xiàn)在和他在一起——更確切地說,住在同一條路上他父母的家里。兩個孩子都剛剛會走路。
清晨四點,他起床喝了杯咖啡,沒吃早飯。天色漆黑,他駕駛福特野馬過河,穿過安提塔姆戰(zhàn)場遺址,寬闊的山脊上是玉米田和農(nóng)場,點綴著紀念犧牲者的石碑。他開進德特里克堡研究所的大門,停車,過崗哨,走向他的微觀世界。
黎明時分,天色灰白,刮著大風,不過挺暖和。研究所漸漸被照亮,湯姆用金剛石刀制作猴肝臟切片,放進電子顯微鏡。幾分鐘后,拍攝了病毒粒子在053猴尸肝臟細胞上出芽的照片。這些照片是直接證據(jù),證明病毒在雷斯頓猴子體內(nèi)增殖,而不是實驗室污染的產(chǎn)物。他還在肝臟細胞內(nèi)發(fā)現(xiàn)了內(nèi)含體。這只動物的肝臟正在被轉(zhuǎn)化成類晶體磚塊。
他帶著新拍攝的照片去彼得·耶林的辦公室,然后兩人一起去見C·J·彼得斯上校。上校盯著照片。好吧——他也被說服了。這種微生物在那些猴子體內(nèi)生長。他們開始等待耶林的化驗結(jié)果,那將最終證明這究竟是不是馬爾堡病毒。
耶林想盡快得到結(jié)果。他身穿密封防護服化驗樣本,幾乎在高危實驗室度過了一整天。中午時分,他決定必須打電話給丹·達爾加德。他不能繼續(xù)等下去了,哪怕沒有化驗結(jié)果,他也要提醒達爾加德留意危險,但同時他還想說得謹慎一些,免得引起恐慌。“你們猴舍肯定有SHF,他說,“這一點我們已經(jīng)確認了。但是,你們至少有部分動物身上還攜帶有另一種病原體。”
“什么病原體?能告訴我究竟是什么嗎?”達爾加德問。
我現(xiàn)在還不想說得太明白,”耶林說,“因為我不希望引發(fā)恐慌。但假如我們要對付的確實是某種特定的病原體,那么就有可能牽涉到嚴重的公眾健康危機了。”
耶林話里的“恐慌”和“特定的”這兩個詞讓達爾加德不禁想到了馬爾堡病毒。和猴子打交道的人都知道馬爾堡。這種病毒很容易引發(fā)恐慌。
“是馬爾堡或類似的病原體嗎?”達爾加德問。
“對,差不多吧。”耶林說,“今天晚些時候能確定,我正在做化驗。我認為結(jié)果對這種病原體呈陽性的可能性不大。不過在化驗出結(jié)果之前,你必須小心一點,不要再解剖任何尸體了。聽我說,我不希望亂吹警哨,但你和猴舍的員工沒有必要就暫時別進那個房間了。”
你說的這種病原體,什么時候我能得到一個明確的結(jié)果呢?我們希望盡可能快地知道。”
“我今天一定打給你。我保證,”耶林說。
達爾加德放下電話,有點不安,但還是保持著他一貫的冷靜心態(tài)。這么說,猴舍內(nèi)還有另一種病原體在傳播,聽起來像是馬爾堡病毒。他知道,那些德國的受感染者曾經(jīng)接觸過帶血的猴肉。猴肉里充滿病毒,沾在他們手上,或者是揉進了眼睛里。自從10月開始,他和公司的另外一名員工經(jīng)常切開病猴尸體,但兩個人都沒有發(fā)病。所有人都戴橡膠手套。他不擔心自己———他感覺沒什么問題——但他有點擔心其他人。他心想:就算是馬爾堡病毒,但局勢和先前沒什么區(qū)別。我們依然陷在麻煩堆里,問題是怎么擺脫麻煩。他打電話給比爾·伏特,命令他別再解剖尸體了。他坐在辦公室里,越來越煩躁——天色漸漸昏暗,彼得·耶林還沒打來電話。他心想,員工解剖病死猴子的時候,會不會有誰被解剖刀割破了手指呢?他們很可能不會報告這種事故。他很確定他沒有割傷自己。但他處死了五十只左右的猴子,他接觸過五十來只動物的血液和分泌物。那是11月16日,十一天以前。要是感染了病毒,那他應該表現(xiàn)出癥狀了。鼻血,高燒,諸如此類。當然,也可能只是尚未發(fā)作而已。
五點半,他打電話到耶林的辦公室,接電話的是一名士兵,說: “有什么事,先生還是女士?……對不起,先生,耶林先生不在辦公室……不,先生,我不知道他在哪兒……不,他沒有下班。需要留個口信嗎,先生?”達爾加德留言請耶林打電話到他家里。他越來越煩躁不安。
就在達爾加德坐立不安的時候,耶林還沒脫掉密封防護服。他在自己的高危實驗室里工作了一整個下午,他的實驗室編號為AA-4,位于大樓的中央部位。他擺弄著培養(yǎng)猴舍病毒的三角瓶。這是個緩慢而惱人的活兒。化驗中有一步是讓樣本在紫外線下發(fā)光。要是樣本真的發(fā)光,那么他就知道找到病毒了。
要做這件事,他需要使用人類感染者的血清。血清會對病毒起反應。他從冷凍柜里取出幾個小瓶,里面裝著三個人的冷凍血清樣本。其中兩人已經(jīng)死去,另一個還活著。他們是:
1.穆索凱。用于檢驗馬爾堡病毒。血清來自幸免于難的謝姆·穆索凱醫(yī)生。推測起來,應該會對奇塔姆洞穴毒株起反應,感染始于夏爾·莫內(nèi),通過黑色嘔吐物進入穆索凱醫(yī)生的眼睛。
2.博尼費斯。用于檢驗蘇丹埃博拉病毒。博尼費斯死于蘇丹血清來自他的身體。
3.瑪英嘉。用于檢驗扎伊爾埃博拉病毒?,斢⒓巫o士的血清。
這項化驗是個精細活兒,要幾個鐘頭才做得完。他必須身穿密封防護服蹣跚行走,這就更加提高了難度。他首先從培養(yǎng)瓶里取出含有細胞的液體,滴在載玻片上干燥,然后用化學藥劑處理。接下來,他取少量血清滴在載玻片上。若是目標病毒存在,血清就會發(fā)光。
到觀察結(jié)果的時候了。這一步需要絕對的黑暗,因為發(fā)光會非常微弱。他蹣跚著走進一間儲藏室,隨手關(guān)上房門。儲藏室里有桌椅,桌上擺著顯微鏡,墻上有通氣管。他把通氣管接上防護服,將載玻片插進顯微鏡,關(guān)燈。他在黑暗中摸索著找到椅子坐下。假如你不巧有點幽閉恐懼癥,身穿密封防護服坐在4級區(qū)域一個漆黑的小房間里,這感覺可不怎么令人愉快。不過彼得·耶林早就習慣了逼仄與黑暗。他等了一分鐘適應黑暗,眼睛適應黑暗時視野內(nèi)閃爍的小光點漸漸消失,涼爽而于燥的空氣隆隆吹到他臉上,拂亂了前額的頭發(fā)。他望進顯鏡的目鏡。他是戴著眼鏡穿上防護服的,所以看顯微鏡格外困難。防護服的面罩貼在鼻子上,他瞇著眼睛觀察。他左右轉(zhuǎn)動頭部,鼻子在面罩上劃出一道油乎乎的污痕。他把頭盔扭得幾乎面向一側(cè), 這下終于能看目鏡了。
兩個圓環(huán)飄進視野,他對準雙眼的焦點,讓圓環(huán)重疊在一起。他俯瞰的是一片遼闊土地。他看見微光勾勒出的細胞輪廓。感覺像是半夜三更飛過人口稀疏的鄉(xiāng)野??匆娢⒐馐钦5?,他在尋找更明亮的發(fā)光區(qū)域。就像燈火通明的城市。他用肉眼前后左右掃視載玻片,在微觀世界里尋找代表真相的綠色光輝。
穆索凱沒有發(fā)光。
博尼費斯微弱發(fā)光。
他驚恐地看見瑪英嘉發(fā)出了明亮的光輝。
他猛地抬頭。什么?不!他調(diào)整頭盔的角度,再次低頭查看。瑪英嘉血清仍在發(fā)光。這位已故女士的血液對猴舍病毒有反應。他的胃里一陣不舒服。這些猴子染上的不是馬爾堡,而是埃博拉。這些猴子死于扎伊爾埃博拉病毒。他的胃里翻江倒海,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黑暗的斗室里,耳畔只有呼呼的風聲和幾近瘋狂的心跳聲。
不可能是扎伊爾埃博拉,彼得耶林心想??隙ㄓ腥瞬恍⌒恼{(diào)換了樣本。他又看了一眼。沒錯,瑪英嘉血清確實在發(fā)光。這代表他和湯姆有可能感染了致死率達九成的扎伊爾埃博拉病毒。他認為自己在實驗中做錯了什么??隙ú恍⌒恼{(diào)換了樣本或是弄混了什么東西。
他決定重做化驗。他打開儲藏室的燈,蹣跚著回到實驗室,這次仔細記錄用到的培養(yǎng)瓶、試劑瓶和載玻片,確保沒有犯任何錯誤。他拿著重新制作的樣本回到儲藏室,關(guān)燈,再次看進目鏡。
瑪英嘉血清依然在發(fā)光。
因此,這確實是扎伊爾埃博拉病毒,或是它的近親,因為那位已故女士的血清“認識”這種病毒,對它有反應。好消息是這不是馬爾堡——哈,你猜怎么著?不是馬爾堡。而是扎伊爾來的鬼東西——也可能是它的雙胞胎姐妹。埃博拉病毒還沒有在非洲之外出現(xiàn)過。怎么會突然在華盛頓近郊冒出來?它是怎么來的?會鬧出什么事情?他心想,我這是碰到了真正的高危事件。
他還穿著防護服,但不想浪費時間消毒,經(jīng)過氣密室出去。實驗室墻上有一部緊急電話,他斷開通氣管,聽著呼呼風聲就沒法打電話了,他撥通C·J·彼得斯上校的號碼。
“C·J!”他隔著頭盔喊道,“是我,彼得·耶林。真的有病毒,而且是埃博拉。”
“開玩笑!”C.J答道。
“不是”
“埃博拉?肯定是實驗室污染吧,”C·J說。
“不,不是污染。”
“你不會把樣本搞混了吧?”
“對,我知道——我的第一個念頭也是有人調(diào)換了樣本。但是,C·J,樣本沒有被調(diào)換——因為我化驗了兩次。
“兩次?”
“兩次都是扎伊爾埃博拉。結(jié)果就在我面前。我可以拿給你,你自己看一眼好了。”
“我這就過來。”C·J說,掛斷電話,下樓沖向耶林的高危實驗室。
耶林拿起一張防水紙,寫下實驗結(jié)果,將這張紙放進盛滿Envirochem的水槽。水槽穿過墻壁,通向高危區(qū)域外的0級通道。這個水槽相當于銀行柜員窗口交換現(xiàn)金的滑動抽屜。你可以從高危區(qū)域內(nèi)通過水槽向平常世界傳遞物品。物品會在穿過水槽時消毒。
C·J站在厚玻璃窗的另一側(cè)看著耶林。他們花了幾分鐘等待化學藥劑滲透和消毒紙張。C·J打開他那一側(cè)的水槽,取出滴著消毒藥劑的防水紙拿在手里。他隔著窗戶朝耶林打個手勢:去接電話。
耶林蹣跚著回到應急電話旁等待鈴響。電話響了,他聽見C·J說:“出來,咱們?nèi)ヒ娭笓]官!”
現(xiàn)在該沿著指揮鏈向上通報了。
耶林在氣密室消毒,換上普通衣物,匆忙趕到C·J·彼得斯的辦公室,一起去見 USAMRIID研究所的指揮官戴維·哈克索爾上校。兩人沒有等秘書通報——對她說有急事找上校——進去坐在了辦公室的會議桌前。
“你猜怎么著?C·J說,“我們似乎在華盛頓近郊的一群猴子身上發(fā)現(xiàn)了絲狀病毒。我們認為我們找到的是埃博拉。”
戴維·哈克索爾上校是生物危害的專家,這正是他認為研究所時刻準備應對的局勢。幾分鐘內(nèi),他就用電話聯(lián)系上了醫(yī)學博士菲利普·K·拉塞爾少將,他負責指揮美國陸軍醫(yī)學研發(fā)中心,也就是USAMRIID的上級單位,安排在德特里克堡另一幢樓里拉塞爾的辦公室召開會議。
哈克索爾和彼得斯花了幾分鐘討論應該叫哪些人參加會議。他們想到了研究所病理學部門的主任南希·杰克斯上校,她肯定能辨認出猴類罹患埃博拉的癥狀。哈克索爾拿起電話:“南希,是我,戴夫·哈克索爾。現(xiàn)在能來一趟菲爾·拉塞爾的辦公室嗎?十萬火急。”
這是個陰沉的11月傍晚,基地開始安靜下來。日落時分,烏云籠罩著卡托克廷山脈,看不見太陽,云層后的光線漸漸黯淡。杰克斯在橫穿閱兵場的路上碰到了耶林和兩位上校。列隊行走的士兵在旗桿前停下。研究所的這幾個人也停下腳步。揚聲器里傳來炮聲和軍號吹奏的降旗曲,音樂劈啪作響,效果不怎么動聽;士兵降下旗幟,軍官立正敬禮。
C·J·彼得斯覺得有點尷尬,同時也被這個儀式打動了。降旗曲結(jié)束,士兵折好旗幟,研究所的幾個人繼續(xù)前進。
拉塞爾少將的辦公室占據(jù)了一座低矮的二戰(zhàn)營房的一角,這幢建筑物最近用灰泥粉刷過,希望能顯得新一點,可惜不怎么成功。從窗口只能看見德特里克堡的水塔支柱,所以少將從不拉開窗簾。幾個人坐進沙發(fā)和椅子,少將坐在辦公桌后。他是醫(yī)學博土,曾在東南亞搜尋過高危病毒。他年近六旬,身材高大,頭頂有點脫發(fā),鬢角已經(jīng)染霜,面頰上有皺紋,長下巴,淺藍色的眼睛顯得非常專注,聲音渾厚而宏亮。
C·J·彼得斯遞給少將一個文件夾,里面是猴舍里那種微生物的照片。
拉塞爾少將盯著照片看。他深吸一口氣,“天哪。確實是絲狀病毒。拍照的是誰?”他翻到下一張照片。
“我手下的顯微鏡操作員湯姆·蓋斯伯特,”耶林說,“很可能是埃博拉病毒。化驗對扎伊爾埃博拉 呈陽性。”
C·J簡要介紹情況,講述雷斯頓那些猴子的前因后果,最后說:“要我說,這些猴子身上的病毒很可能引發(fā)收緊反應。”
“唔,你有多確定這是埃博拉?”拉塞爾少將問,“我更懷疑是馬爾堡。”
耶林解釋他為什么認為不是馬爾堡。他化驗了兩次,兩次樣本都顯示扎伊爾埃博拉的瑪英嘉毒株呈陽性。向少將描述情況的時候,他的用詞非常謹慎,說化驗本身無法證實這種病毒就是扎伊爾埃博拉,只能證明病毒與扎伊爾埃博拉關(guān)系密切。有可能是埃博拉,但也有可能是其他什么東西——某種新出現(xiàn)的病毒。
C·J說:“假如它和埃博拉是同類,那我們必須密切注意,而且非常緊張。”
拉塞爾同意他們必須嚴陣以待。“我們手上是一起全國性的緊急事件,”他說,“這個傳染病威脅有可能造成重大后果。”他注意到這類病毒從未在美國本土出現(xiàn)過,此刻突然在華盛頓近郊冒了出來。“我們該怎么辦?”他說,然后問是否有證據(jù)能證明它可以通過空氣傳播——這是個生死攸關(guān)的問題。
國家應急廣播—應急檔案,今天,和您一同關(guān)注上海譯文出版社翻譯的紀實文學《血疫:埃博拉的故事》,也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我是百寧,明天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