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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舟曲15

2018-12-03 23:30-23:59 責(zé)編:張澤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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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看右看再沒有找到大樹,不時照見掙扎在泥石流里的人影,身邊不時有殘缺不全的尸體在泥漿里滾動,一瞬間,活的也好死的也罷全不見了蹤影。張紅紅幾乎絕望,心想,聽天由命吧!滑行了近百米,反而冷靜下來,腦子清醒了許多,四處探照,希望能找到下一棵可以救命的樹。所幸的是泥石流被幾個大石頭分解成兩股,他被沖到了一家人的房背后。仿佛一下子從地獄中返回人間,本能地,他趕快先爬上了這家的平房,平房旁是二層樓房,又用盡力氣爬上了二樓頂,看到再無高處可去,頓時癱軟下來,沒了一絲力氣。趴在房頂?shù)膹埣t紅腦子里一片空白,也沒有漂移時那么害怕了!但他清楚地記得鋪天蓋地的泥石流大浪頭統(tǒng)共下來了6波。借著亮如白晝般的閃電,張紅紅看見除了倒塌的房屋和人畜尸體外,足有兩層樓高的巨石也在泥漿里翻滾。

8日凌晨3點多,大水漸漸變小,周圍越來越清晰地傳來人們的號哭,對面隍廟山上人聲嘈雜,廟門前閃著很多手電光,大雨中手電光顯得那么微弱那么無助,驚慌失措的人們跑出家門紛紛往高處避難。張紅紅遍體傷痕瑟瑟發(fā)抖,衣褲全被泥石流撕扯只剩腰間皮帶扎住的一圈。天剛蒙蒙亮,他下到地面找了件泥漿里的褲子遮住羞丑。泥漿里行走十分危險也很困難,他找來兩塊木板鋪在泥漿表面交替挪動向自家方向行進。他不知道家和孩子們是否完好,更不知道妻子母親兄嫂在哪兒,他想盡快看到他的親人。在兩塊木板交替鋪就的道路上,張紅紅來到了月圓村的鰲爺廟旁邊,因為他的家就在那里,兒子閨女侄兒侄女全在那里,母親、妻子、兄嫂如果活著也會朝那個方向走??墒牵聢A村已被夷為平地!

張紅紅弟兄三人的房子就在月圓村鰲爺廟腳下,相對來說處全村最高地段,卻沒能幸免地全淹沒在幾丈深的泥漿中。費盡九牛二虎之力,12點才終于趕到家的位置,令他絕望的是,家變成了廢墟,他沒有看到8個孩子的丁點蹤跡,沒看到母親、妻子和兄嫂的身影。一向認(rèn)為自己堅強的中年漢子頓覺五內(nèi)俱焚,束手無策,口里連唾沫都沒了,發(fā)了呆一樣再也邁不動半步。

當(dāng)夜母親和三個兒媳婦跑向了三眼村,進入村莊婆媳砸門叫人,邊跑邊喊,“山水來了,山水來了”,告知人們山洪暴發(fā),洪道旁百十號人在她們的喊叫下跑出家門,得以逃生。8日傍晚,婆媳回到家的位置。老大張庚成差點送命,被泥石流沖到地邊,渾身創(chuàng)傷,脖子腫得比大腿還粗,得到解救后被直升機送往天水急救。老二張武成也從迭部輾轉(zhuǎn)回到了家。跌跌撞撞從親威家趕回的老父親語不成句詞不達意,武警戰(zhàn)士按他所指方向把他背到了家的位置。

三世同堂,父母,三弟兄三家室,共16口人,8個大人全存活,孩子們卻未能幸免一個,像惡狼虎豹猛然間將小生命從人世間叼走了一樣,幾小時前還活蹦亂跳的8個孩子無影無蹤了!

人常說孩子是父母的心頭肉,沒有了孩子幾個大人痛不欲生,水都喝不下一口。最先知道消息的幾位親戚來看望,張紅紅躺在父親隍廟山磨坊的空地上一動都不想動,他也想打起精神安慰父親母親,可是怎么都想不起說啥好。家沒了,米黃色的便攜式手電筒是唯一幸存的家當(dāng),它依然是泥漿中的模樣,渾身泥巴靜立墻角,廢墟里再也沒有完整的東西可珍藏,想到那是家里唯一幸存顯示過日子的信物,而且在危難關(guān)頭給了自己光明和依靠,張紅紅開始視它為救命寶貝。

8日早上第一個回到“家”的張紅紅,沒有去找大人,找了把鐵锨,那一刻他認(rèn)為,房子也許還有空間,8個孩子中也許還有活著的正等著長輩來解救,鏟過石頭泥漿,就能把他們救出來。周圍走過許多人,泥漿黏性強,污水灘一個連著一個,搞不清深淺,要下腳就得先鋪路。張紅紅和大家找來木頭木板鋪成一條小路,費力小心地走過,跨過泥里的一個沙發(fā),再踏上一臺液晶電視、終于站在了他家的位置!深達3米多的泥石流,淹埋了兄弟三人的一棟平房和兩排二層小樓,里面是他們親親的8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