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0起床。其實5:00多就醒了,因為曹日芳要趕早參加突擊隊去南壩鎮(zhèn),被他的動靜喚醒。上午沒有出去采訪,留在帳篷里寫稿子。平武的天又晴了,太陽很好。突然覺得渾身極其難受。自從來到四川后,除了在成都的賓館里洗過一個澡,在災區(qū)前線還沒洗過澡。于是決定趁天氣不錯,趕緊洗個澡。去路邊的小店買來了毛巾、拖鞋,還有袋裝洗發(fā)液。洗澡的地方在馬路對面一家加氣站的職工宿舍區(qū)。宿舍區(qū)里有一個公共浴室,沒有燈,也沒有窗戶,關起門就是漆黑一片。我用一塊磚頭在門口墊出一條縫隙,總算有了點光,不用在黑燈瞎火中洗了。雖然只有冷水,但還是洗得非常舒暢。事后想起來,當時真是一個有趣的場景:浴室外,有很多人在洗衣服,如果他們不小心把門推開,我就徹底“曝光”了!
吃完中飯后,浙江心理危機干預專家組召開了短暫的碰頭會。趙國秋告訴大家,接浙江醫(yī)療隊指揮部通知,由于進入平武的道路再次塌方,物資運輸困難,要求控制食品和飲用水。因為當天是全國哀悼日的第一天,下午2:28要進行舉國默哀,我決定去平武報恩寺廣場災民安置點采訪。離默哀時間尚早,便在安置點四處看看。突然發(fā)現(xiàn),報恩寺邊,有一群人在打麻將。想到這個場景可以反映災區(qū)人民“以苦為樂”,于是舉起相機準備拍攝。當我在取景時,一個人頭闖進了畫面。他問:“你想拍什么?”語氣中帶著火。我有點不高興過的回了一句,沒怕什么。他的問話,還是引起邊上人的注意;頓時,一大幫人圍了上來。這個擋著面的人對大家說:“他想拍我們打麻將。”如同一塊石頭扔進水里,人群中發(fā)出不滿的聲音。我的心一沉,心想,這下壞了。人越圍越多。我掩飾住自己的驚慌,趕緊向他們解釋,我只是想用這個畫面,來反映一下我們?yōu)膮^(qū)群眾“以苦為樂”的精神。但是他們對這一解釋嗤之以鼻:“樂?我們都這樣了,還樂得出來嗎?”一位災民說:“前幾天,網上還出現(xiàn)了平武有人開寶馬車去商店買糧食的照片,這不是給我們抹黑嗎?”“你們不報道我們生活多么艱難,卻來拍我們打麻將,你到底想干什么?”
這時,我意識到,由于種種原因,這里的災民情緒很不穩(wěn)定。盡管如此,災民們的誤解還是讓我覺得非常委屈。我把相機的照片調了出來,說:“你們看看,我到底有沒有拍?”然后嘗試著跟他們解釋自己來四川采訪目的:“我沒有什么惡意,只是想把災區(qū)的情況反映出來,讓大家都來幫助你們。”
聽明白了我的意思。一位大姐把我和情緒激烈的人群攔了開來,一邊大家說:“記者也是好心,大家不要這么對待他。”一邊對我說:“既然沒拍,就趕緊走吧。因為打麻將的都是老太太,如果你把她們拍下來,會傷害她們的。”這時我才注意到,那些打麻將的老人們已經用布把麻將牌包了起來,站立在桌前,神情不安地望著我。盡管有委屈,但我還是誠懇地向大家道了歉,然后轉身離開。來到距離報恩寺廣場不遠的“花園口打印部”。大約2:00多,正當我與打印部老板聊平武百姓生活狀況時,她突然臉色一變,大聲說:“地震了!”然后沖出門外。我一時還沒反應過來,趕緊環(huán)顧四周。當看到墻壁在劇烈地抖動,才意識到老板說得沒錯,迅速往大街上跑。在跑的過程中,我看到街上不少人急吼吼對著房屋里的人喊:“快出來......這個場景至今讓我感到后怕,如果當時房屋真的倒塌,反應慢一拍的我可能已經被地震吞噬了。到2:28,驚魂未定的我離開打印部,再次來到報恩寺廣場。哀悼結束,我回到駐地繼續(xù)寫稿子。曹日芳已經回來了,他的南壩之行還算順利,總算讓大家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