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天兩天,白海明還喊,過了幾天,一是沒了力氣,二是沒吃沒喝,逐漸昏迷了,什么也不知道了。被救出來時只剩下一把骨頭了。
白海明說,這里還得插一段,他的父親是唐山煤礦醫(yī)學院附屬醫(yī)院的大夫,醫(yī)療水平挺高,口碑很好,28號發(fā)生的地震,他的父親正好不在唐山,他是26號去石家莊開會的,會議是河北省衛(wèi)生廳組織的。到石家莊之后,聽說地震了,然后連夜趕上最后的一班火車,坐到了北京。那時候路上全是趕往唐山的各種車輛和急匆匆的救援人員,可以說是人山人海,但到唐山這邊的客運火車已經(jīng)沒有了,鐵路根本不通。他就打聽有沒有到這邊的過路汽車,挺湊巧,唐山一個自行車廠的拉電石的車,老爺子還挺幸運,坐上了這輛車,司機還和白海明父親認識,到唐山走了24小時。
到了之后,白海明的父親就開始自己扒,找愛人、白海明的弟弟、妹妹。白海明老家在秦皇島,老家有奶奶、姑姑、大叔、姥姥、老叔什么的,都是在秦皇島這邊,知道地震之后,跟白海明家失去了聯(lián)系。之后,到了8月2號,白海明老家的大爺跟五姑,就背著工具、干糧到唐山找來了。他們2號到了,第二天,3號早晨,五點多鐘,就繼續(xù)扒白海明,還是沒有找到。早晨,白海明迷迷糊糊地聽到大爺、姑姑和父親在嘮嗑。白海明小時候在秦皇島長大,對大爺?shù)恼f話聲印象很深,他聽到親人的聲音,就用力喊,剛開始他們還不相信,沒太注意。然后他們突然說,好像聽見小明明在喊,然后他們就喊白海明。白海明確認后,使勁喊親人的名字,這樣一來,才肯定白海明還活著,而這時,已經(jīng)是第七天了。白海明說,雖然才10歲,那天早晨長輩們在那嘮嗑,一邊扒白海明,一邊嘮,白海明一喊,長輩們聽了還不信,白海明的父親也懷疑。那個時候,父親把埋葬白海明的土坑都挖好了,被埋了好幾天,哪能活啊。白海明小時候是運動員,愛穿運動鞋,父親已經(jīng)給新買了一雙白球跬,想著跟白海明一塊兒埋了,直到聽到聲音,才有燃起了一絲希望。
8月3日早晨,也就是第七天早晨五點多鐘的時候,白海明父親一聽,他們哥倆就趕緊根據(jù)聲音的來向在廢墟上扒白海明,然后發(fā)現(xiàn)不行,白海明父親就說,趕緊找部隊。就這樣,找到了部隊,正好趕上一營在附近。具體地說是197師589團一營一連一排的戰(zhàn)士,他們的一排排長叫郭來。人來了以后大家一起扒,扒的過程,是后來聽郭來排長和白海明父親說的。扒到最后,已經(jīng)看到白海明了,廢墟上的磚石瓦塊量挺大,土挺多,怕把白海明嗆著,戰(zhàn)士們就一邊潑水降塵一邊扒。他的父親白景儒說,明明出來的時候都脫水了,大便都是干的。幸虧被埋的時候里邊空間小,要是大一點,他能活動,在里面連喊帶折騰,體力早就消耗沒了,也就沒命了。
白景儒說,當時沒有工具,如果是碎石頭,就往外撿;大石頭,能扛動多少就搬多少,后來郭來教導員說這樣不行,會把孩子嗆著。大家就想辦法找水降塵。那個時候哪有什么自來水呀,包括喝的都是水溝里的臟水,放點黃寧蘇就對付著喝了,吃的更沒有。他們從水溝里找到水,邊扒邊潑水。遇到碎石頭就用搪瓷洗臉盆一盆一盆往外端,那時候都是搪瓷盆,沒有塑料盆。遇到大石頭,就想辦法往外撬,撬的時候就用木棍就行了,沒有別的工具;有鐵楸,也不敢用,沒有縫用不上,有縫也怕傷到下邊的人,不知道當時里面是什么情況,所以用不了,都是用手扒。扒著扒著,有一塊預制板落下來了,一個戰(zhàn)士趕緊沖過去,拿肩膀硬是給扛住了。這么多人,費了這么大的勁,就這么給扒出來了。孩子救出時,周圍圍了好多人。人救出來之后,就趕緊吊液體,輸液。那時的白海明意識已經(jīng)是不清醒了,血壓基本測不到,心跳得很快,嘴巴那里都是干的,只剩下皮包骨了。